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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七十五章 交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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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柱子和余铁锁闻讯而至,费二爷和余有福知道皇上很快就会有旨意,生怕他们被传旨的大臣或侍卫见着不好,赶紧让他们去会馆等消息。结果他俩一去会馆,黄钟音和吉云飞等同乡也相继知道了,一个个唉声叹息,惋惜不已。

    韩秀峰不知道同乡们全聚在会馆等,就这么陪曹毓英和文祥从书房来到正厅,看着院子整理好的箱子坐等宫里的消息。

    夜幕降临,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

    三人刚站起身,三个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,高喊一声“皇上口谕,通政司参议韩秀峰、领班军机章京曹毓英、工部员外郎文祥接旨”,便跨过门槛走到香案前。

    韩秀峰急忙掸掸袖子,跪下道:“臣韩秀峰恭请圣安!”

    “臣曹毓英恭请圣安!”

    “奴才文祥恭请圣安!”

    “圣躬安。”传旨的御前侍卫仔细瞧了瞧,确认就是这三位,抑扬顿挫地说:“谕通政司参议、领班军机章京曹毓英、工部员外郎文祥等,怙恃之恩,昊天罔报,朕体通政司参议韩秀峰哀戚之情,赏乘驿马,准其回籍守孝。命工部员外郎文祥帮办巡防处营务事,命领班军机章京曹毓英仍兼向军机处各大臣禀报事,其余各事命卸任通政司参议韩秀峰交代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臣遵旨,臣谢皇上隆恩!”

    “臣遵旨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御前侍卫等文祥谢完恩,接着道:“三位请起,韩老爷,劳烦您借一步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好,这边请。”韩秀峰反应过来,急忙把传旨的御前侍卫请进内院。

    结果还没到书房,御前侍卫便停住脚步道:“韩老爷,就几两句话,不用进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请讲。”

    “皇上准您在折中所奏,命您将公事跟曹大人和文老爷交代明白,命文老爷明儿一早递牌子觐见。”

    韩秀峰意识到这一样是皇上的口谕,急忙跪下道:“臣遵旨。”

    御前侍卫从袖子中取出三张银票,带着几分羡慕又有几分同情地说:“韩老爷,这三百两是皇上赏您的,皇上本想直接赏银一百两给您做回乡盘缠,赏银两百两让您回乡治丧,可想到那么做于例不合,只能拿出这三百两体己银子私下赏。”

    大学士死了才赐银千两治丧,一个小小的正五品参议死了爹要回乡丁忧,如果既赐盘缠又赐银治丧,翰詹科道知道后一定会进言谏阻。尽管这三张银票十有八九是上次送去的,但韩秀峰还是感动感激的热泪盈眶。

    “韩老爷请起,卑职先回宫复命,您也赶紧跟曹大人和文老爷交代公事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,我送送您。”

    “别送了,您要节哀啊,皇上还等着您服完丧回京效力呢。”

    “嗯,自古忠孝不能两全,等秀峰尽完孝一定回来给皇上效力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刚送走传旨的御前侍卫,确认以前干什么今后还得干什么的曹毓英无比失落,见天色不早了竟拱手告辞。

    尽管没啥要跟他交代的,韩秀峰还是对着紫禁城方向拱拱手,很认真很诚恳地说:“曹大人,皇上恩准了,从现在开始您便是‘厚谊堂’的汉大掌柜,秀峰已卸任,今后堂内的一切就拜托您和建川兄了。”

    “毓英深受皇恩,为朝廷效力本就是份内之事,韩老弟言重了。”空欢喜了一场,曹毓英实在不想在这儿多呆,拱手回了一礼,随即转身道:“建川老弟,愚兄先走一步,明儿下班再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下官恭送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留步,韩老弟一定有好多事要跟你交代,我可不能耽误韩老弟回乡治丧。”

    曹毓英说走便走,文祥被搞得很尴尬,韩秀峰顾不上那么多,再次把文祥请进内院儿的书房,关上门道:“建川兄,皇上命你帮办巡防处营务事,可谓用心良苦。”

    巡防处是去年林凤祥、李开芳率贼兵北犯直隶时设的,以便统一调遣直隶、山东、山西和关外的八旗绿营官兵在京畿、直隶和山东各州县设防堵剿长毛,并筹划堵剿所需军械粮饷、训练团防,缉拿甚至审理长毛奸细和俘虏等等。

    惠亲王为巡防处大将军,僧格林沁、花沙纳、达红阿为巡防王大臣,并设监印官四人,翼长若干,办事官十八人,全是皇上特简的兼差。

    下设专事提调兵马和办理奏章文移的文档处,专事巡查城中堆拨、护送军械火药等事的营务处,审理各种案子和与长毛有关的审案处,以及负责支发巡防处和各地官军钱粮的粮台处。不但抢了兵部、户部的差事,甚至跟刑部一样可以审案,顺天府和步军统领衙门更是成了其下属,可见这个临时设置的衙门有多厉害!

    河营之所以被肢解,也正是因为河营明明在京畿驻防却不听巡防处的,一山不容二虎,巡防处的那些手握重兵的满蒙王公自然不会任由肃顺坐大。

    想到这些,韩秀峰接着道:“皇上给你这个兼差显然有好几层考虑,一是没个兼差你就得每天去工部衙门点卯,没法儿一心一意打探整理验证夷情;二是你现而今只是从五品的员外郎,想真正委以重任不能没点资历,在巡防处兼个差事就能分点军功;再就是如果让你跟我一样以记名章京在军机章京上额外行走,又会跟我一样成了曹毓英的下属,堂内的公务反而会不大好办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建川兄,我晓得你想说什么,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,更何况我之所以保举你并非出于私心。”韩秀峰不想再耽误工夫,拿出一叠下午写的书信和列了几张清单,交代道:“我的幕友王乃增你虽没见过,但应该听庆贤提起过,他只是我延聘的幕友,也是咱们‘厚谊堂’的军师,我希望你能接着延聘。”

    “志行,我见过他发回的急件和书信,能看出他真是为大才,就算你不提我也会接着延聘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已革苏松太道吴健彰前些天差人送来的银票,吴健彰这个人很贪,弹劾他的人不少,恨不得将其凌迟。但咱们不是御史言官,咱们所办的差事也不是非白即黑,所以这样的人不但要用,而且要保,不然咱们就会变成聋子瞎子。”一共六千两,韩秀峰留下两千两,将剩下的四千两银票轻轻推到文祥面前:“我留下点维持全家老小生计,这些你留作明年后年续聘王乃增所用。”

    文祥很清楚没有银子什么事都做不成,接过银票道:“志行,那我愧领了。”

    “别这么客气,说正事。”韩秀峰指指写好的书信,接着道:“正在上海平乱的薛焕不但跟我是同乡,而且为官清廉,为人并非迂腐,上海那边的事你可以找他。算算日子前两淮运判韩宸也该卸任了,我求肃顺大人帮他谋了个长芦盐运司副使的缺,等他抵达京城之后你把这封信交给他,然后命他去天津设立分号。”

    “自个儿人?也是咱们‘厚谊堂’派出去的?”

    “以前不是,但他为人很可靠。我之所以想让你派他去天津设立分号,一是所有消息、公文和人员全得在天津卫中转,二是王乃增从吴健彰那儿弄了一条蒸汽船。蒸汽机的图样是你是见过的,作用之大你也是晓得的,别人视其为奇技淫巧,咱们可不能不当回事。”

    韩秀峰深吸口气,接着道:“我一直想弄一个拆卸下来瞧瞧究竟是咋铸造的,但这件事非同小可,别说没法儿把蒸汽船弄京城来,就算能弄京城来也会掀起轩然大波,所以只能在天津找个地方。”

    文祥下意识问:“奏请皇上派造办处的工匠去拆卸下来瞧瞧?”

    “我就在这么想的,不过这些事只能交给你了。”想到今后要办的很多不是一两点难,韩秀峰紧盯着文祥的双眼,很认真很严肃地说:“建川兄,我知道你想一番作为,但咱们正在办的差事真叫个见不得光,所以你做上这大掌柜之后一定不能急于求成,咱们正在做的这些事,正在做的那些准备,现在或许用不上,今后三五年甚至都可能用不上,但我敢肯定早晚能用上的!”

    “这是自然。”

    “总之,咱们得谨慎点,一定要缓而图之,绝不能让‘厚谊堂’被那些迂腐之辈扼杀在襁褓中。”

    韩秀峰将罗列的几份清单交给文祥,想想又感叹道:“虽然有好多事想做却没来得及做,但我并不遗憾。因为我就算接着做这大掌柜,清单上的这些事在我手上也很难做成。建川兄,你跟我不一样,你不但是满人还是满人中为数不多的进士,之前只是没机会,现在有机会了一定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。等你位极人臣的时候,这些事就可以做了,不但可以做而且可以做成。”

    文祥能听得出这全是肺腑之言,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,韩秀峰接着道:“河营虽被拆散了,但架子还在,还有两百多兵勇,现在他们有的在固安,有的在涿州,有的在宛平,有的在永清。千总、把总等武官全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,兵勇也全是我从固安等县精挑细选的青壮。他们现在虽分汛驻守,但只是人散了,精气神儿没散,不但没刀枪入库、马放南山,而且仍坚持操练。”

    文祥听得暗暗心惊,心想你居然在京畿有那么多兵!

    韩秀峰岂能不知道他会怎么想,连忙解释道:“这件事肃顺大人知道,皇上也知道,事实上这些人就是皇上和肃顺大人在河营被拆散时让留下来的,不过现在还记不记得就两说了,但咱们可不能忘。前些天吴健彰差人送银票来时顺便送来了四十杆自来火鸟枪,我让他们把枪送涿州州判王千里那儿了。

    加上之前的鸟枪、抬枪,现在估摸着有百十杆火器。这些人和这些火器我全交给你,要是京畿太平无事就当没这回事,要是京畿有事你就能用上。不在其位不谋其政,至于咋用我不管,只想拜托你善待他们,因为他们全是跟我出生入死过的兄弟。”

    林凤祥和李开芳逃窜至山东,很多人真以为京畿太平了。

    文祥不这么认为,因为洋人兵船刚从天津扬帆南返,他很清楚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,洋人没得到想得的东西,以洋人的秉性早晚会去而复返。到时候是战是和谁也不知道,真要开战就得早做准备。

    想到这些,文祥禁不住问:“他们会听我的?”

    “会听的。”韩秀峰将书信交到他手中,凝重地说:“有我的书信,再加上大头,他们一定会以你马首是瞻。再就是在巡捕营也有不少河营的兄弟,其中还几个是从四川老家来投奔我的同乡,我让老余回头带他们来拜见,能关照就帮我关照关照他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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